,但老闆不再是甄郝亻,而是另一位跟甄郝亻在同时间被提拔上来的「晓欣衍」。晓欣衍可是一个蓝眼男孩(be-eyedboy)。他可以算是在他同时期进公司的人当中升迁最快速的。他非常知道老闆想要什么。在公司里,想要升,你就得猜中老闆的心思。他的风格跟甄郝亻截然不同。表面上看起来待人亲切,但他的念能力是在暗地里对每一位他管理的工程师打分数。分数的高低完全是按照他个人的主观自由意识。我这种对他完全不构成职涯上威胁的人还好,但其他和他差不多资深且表现不俗的人就会成为他提防的对象。他安静平稳的态度下其实暗潮汹涌。任何可能会构成他职涯上阻碍的人事物他都小心提防暗算着。因为他之前曾经在头尚覷底下待过一阵子,所以他有意学头尚覷的领导风格。虽然不会把我们抓进会议室里关禁闭一整天,但我们课上的每一位工程师都要早上下午各一次到他的座位去仔细检阅我们每天的工作内容。对于这样的领导风格我们早已见怪不怪,所以没有所谓的适应期,完全是无缝接轨。
&esp;&esp;日子还是一天一天地过,事情愈来愈多,工作愈来愈忙。有时照镜子的时候会被自己新增的白头发吓到。我的身体也开始出现了些微的改变。因为半夜必须接电话,所以手机基本上是24小时不关机。时时刻刻怀着有可能随时得接电话的心情睡觉基本上睡眠品质是不会好的。因为夜晚的睡眠被中断,早上的精神打了折扣,工作品质也就打了折扣。日积月累下来,身体检查报告上的红字愈来愈多。我又开始兴起想要改变的念头。这时我得知一件事,跟我同课的一位同事要转调去另外一个厂。这个厂不是头尚覷和罔上琶去的台东新厂,而是一个已经成熟的老厂。我想起当初在面试的时候人资有说在这间公司里内部人员在各个组织里流动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可以根据我自己的职涯规划来自由选择适合自己的单位进行内部职位的调动。既然我身边的同事可以去已经成熟的老厂,那我应该也可以做到。因此,职位调动的想法开始在我脑袋里萌芽。但首先遇到第一个问题,要去哪个单位呢?我现在工作的地方是一座工厂,工厂的主要角色是生產公司的產品。但在有成熟的產品之前必须要先有一段研发的过程。这间公司的研发重镇是在宜兰。既然已经在工厂待了一阵子,换换工作环境与内容也不错。因此,我在心中暗自做了一个决定,「我要转调职位去宜兰研发」。所以我接下来的每日工作行程都会在最后塞入一个给自己的任务,那就是用公司内部的组织图去寻找研发的各个单位是否有我有兴趣抑或是认识的人。我在研究所时期加入的实验室里的几位大我好几届的学长都是在同公司的宜兰研发部门。我私下询问其单位是否有在找人,大多的回应是否定的。但其中有位学长告诉我一个可能的管道。他记得我们实验室早期有位大学长现在在研发某单位身居高位,或许他可以帮助我转调去宜兰。我把这位大学长的名字和电话记下来,以待来日。过了几天忙碌的生活之后终于有个空档可以来处理这件事。我先用信件的方式来开啟我们之间的对话。在信里,我简洁地叙述我在这间公司的经歷和表达我想要去研发的意愿。不多久,他回信了,说:「我们这边最近有开一个职缺。你现在方便讲电话吗?」当时的我还被困在每日早晨的课上交接,但这种事情实在是等不得。因此,我对晓欣衍说:「老闆,我去厕所一下。」我拾起手机往外衝,跑到一个人烟稀少的角落,等待来电。过了一分鐘,电话来了。接起电话,我说:「老闆,您好。」大学长回说:「你可以简单叙述一下你的履歷吗?」我顺着他的问题回答,将我从小到大的求学经歷一字不落地说给他听。当我讲到研究所实验室和指导教授的名字时,他打断我说:「你说你是哪个实验室出来的?是哪个指导教授?」我再把实验室和指导教授的名字说一遍。他回说:「我也是。」我拉高音频回说:「真的吗!真的是太巧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最后,他说他会回去跟他的老闆谈看看是否要给我一个去宜兰面试的机会。过了两天,他回信说:「我们单位愿意给你一个面试的机会。等一下我们这边的人资会跟你敲定面试的时间。」时间敲定了之后,我静静地等待那天的到来。
&esp;&esp;早上十点,一个个老闆鱼贯而入一间大会议室。大家相互寒暄问暖,握手欢谈,像是几十年不见难得重逢叙旧的老友。当所有人都坐定了,会议室的大门再度打开,大家的目光都锁定在那个踏入会议室的人身上。他的身材矮小,但步伐间流露出坚定、刚毅与果敢。大家都不敢随便发出声音,全场安静地看着这号人物走到会议室正中央的位子,落座。这号人物是老先生的追随者之一,跟随着老先生披荆斩棘,开闢疆土。现在在公司内的地位无人不尊,他经过的地方风驰电掣,眾生风声鹤唳。这场会议是个沟通会,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让这间公司内部垂直结构的上上下下能有个良好的沟通管道,进而促进整个公司的运作。他先用沉稳浑厚的声音说:「感谢大家对于这间公司的付出。现在公司在国际上具有如此高的竞争力与地位是在场所有人一起努力的结果。但是,之后的挑战会更大更险峻。因此,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胜利就懈怠,一定要时时刻刻都保持着陶侃搬砖的精神。」他话一说完,全场爆出如雷的掌声。之后,会议正式开始。首先,一位小老闆起身发问,用微微发抖的声音说:「请问老闆一个问题。现在我们这座厂正处于紧要关头之际,大家的工作量都非常吃重。有些工程师因为受不了这种吃重的工作可能会有两个决定,一是辞职,二是转调去其它单位。请问我们这些作为老闆的要如何应对这些工程师的举动呢?」这时,有位部门老闆按耐不住性子,抢先说:「一很好解决,要离就离,反正我用五分鐘就可以找到取代他的人。」这位老先生的追随者彷彿已经预料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脸上波澜不惊,内心无比篤定,开口说:「我现在宣佈,这座厂只进不出。」会议结束。
&esp;&esp;五月时的岛屿已经无比炎热,我睡醒打开租屋处的窗户,一阵阵户外的热气向房间里灌,原本还残留在室内的冷气瞬间烟消云散。昨天下班的时候研发那边的人资又给我发了一次邮件确认今天的面试时间。我早早预定了高铁票,起床简单盥洗后,动身前往高铁站。早上十点,我站在研发大楼前,心情紧张期待。深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过了金属闸门后,我先到秘书那里报到。之后我就被秘书带到一间小会议室里,等待大学长的到来。今天的面试总共有三关,第一关是大学长,第二关是大学长的老闆,第三关是大学长的老闆的老闆。首先是第一关,大学长的态度十分亲切。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同出一个师门的缘故,我们讲起话来十分投缘。除了专业问题,我们还聊了许多。整个面试过程非常顺利乾脆,我不拖泥带水地完成了第一关。之后,大学长将我带到他的老闆的办公室。这位老闆的态度也是十分和蔼。一开始我正襟危坐,腰和背都不敢贴着椅背。我想儒家思想在我身上还是根深蒂固。当臣还是得有当臣的样子才行。这位老闆说:「你不需要坐得那么挺,放轻松就好。」因此,我放轻松地完成了第二关的面试。最后,我被带到了第三关。这一关是我最紧张的。在面试之前我就已经拿到面试官的姓名。我上网查了第三关的面试官,他的经歷令人吃惊,每一个学歷或工作都是在机器人產业从业者梦寐以求的地方。我心想:「我死定了。」果然,他问的问题真的有别于前两关,每一个问题都直攻事物的本质。他的思想是科学家的思想,而不是工程师的思想。科学家在乎本质,工程师在乎品质。有些问题我回答得出来,有些则哑口无言。现在回想起来,他有些问题的目的根本不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