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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1 / 2)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山去,屋内光线暗下来,他在桌上点了灯,然后回到对面的座位上,微靠向里侧,就着烛光,静静看她的脸,看得放肆,看得贪婪。

烛光昏黄,在她脸上笼罩一层橘色的光芒,柔美又梦幻。

他觉得他能在此看一整夜。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想必是来叫他的,他立刻起身去,提前将门打开,朝外面的五儿比了手势,让他安静。

五儿不知情况,小声道:“大人,该用饭了。”

“先放着,我不叫人,不要进来。”陆璘说。

他怕惊醒了她。

待五儿离开,他又回到了桌旁,施菀还安静睡着。

结果没过多久,厨房却传来一阵锅碗摔落地上的声音,让他不由皱眉,再看施菀,果然被惊醒。

陆璘立刻坐在椅子上,低头看自己刚写的诉状。

施菀缓缓从桌上起身,一边揉着胳膊,一边看到了对面的陆璘,才清醒过来,连忙道:“我竟睡着了。”

“施大夫是昨晚累了吧?”陆璘看着状纸问。

“嗯。”施菀回道:“昨晚快歇诊时,有人找到药铺来,说家中母亲突然晕厥,让我们赶紧去看一趟,小周大夫不愿跑那么远,我便去了,在那边待到了三更天那老大娘醒过来我才回来。”

陆璘眉目一阵舒缓,轻笑道:“原来是这样。”

这时施菀坐直身体,不经意却将背后的衣服掉了下来,她认出那是陆璘的衣服,连忙捡起来,微有歉疚道:“多谢陆大人。”

陆璘随口回答:“不必谢。”说着将诉状放到了桌上:“写好了,有些长,誊抄起来兴许有些累,要不然你在此用了晚饭再说?”

施菀摇摇头:“不必了,我这就写。”

陆璘无奈,便与她一同到书房。

施菀拿了笔开始誊抄,陆璘伸了手想替她磨墨,却发现砚台里有之前磨好的墨,足够了。

他放下手,只在旁边看着,倒有些隐隐的失落。

施菀很认真地誊抄着诉状。因为长期写药方与行医笔记,她写字也比以前快了许多,花了两刻,将诉状誊抄完了,和陆璘道:“可以吗?还有没有别的要我做的?”

陆璘摇头:“没有了,这诉状劳烦你了。”

施菀从书桌后起身,轻笑:“有大人这样的好官,任何安陆百姓都会愿意做这些事的。”说着去明间拿医箱。

陆璘再次说:“你不是常在药铺吃饭么,这么晚,药铺都没有饭了吧,要不然你就在这里吃?”

施菀摇头:“不了,我家中有须面备着,还有米粉,随便怎么吃都行。”说话间,已拿了医箱出门去。

陆璘只好道:“天已经黑了,我送送你。”说完又立刻道:“我见后街常有狗叫,怕是有野狗。”

施菀也常听见外面的狗叫,毕竟是怕野狗,没有马上拒绝,想说要不然叫其他下人送自己,却见陆璘已经走出了屋子,只好作罢。

两人从后门出去,步入大通街。

外面天色已暗,不见人影,半圆的月亮挂在天边,明亮皎洁如玉盘,树枝迎着夜风沙沙作响,偶有几声惊鹊,竟是很惬意的夜色。

陆璘悄悄偏头去看施菀,只见她低着头,只沉默着往前面走。

思虑片刻,他说道:“绿绮早就嫁了人,没想到长喜还记得。”

“嗯?”施菀转过头来,快速看了他一眼。

陆璘继续道:“是外面的人,似乎是个做手艺的,她家中爹娘帮她相中的人家,就在你离开后的半年出嫁,如今想必已是做娘的人了。”

施菀半晌才说:“绿绮姑娘长得好,性情也好,想必嫁的也是良人。”

陆璘回道:“我也不知,但听说是不错的人,兴许……长喜还比我更了解一些。”

施菀没再回话。

路并没有很远,施菀也走得快,竟很快就到了雨衫巷,能隐隐看见那几株杏花。

陆璘正想再说些什么,施菀道:“这路上没见到狗,大人快回去用饭吧,我再走几步就到了。”

“我,再送你一段。”陆璘立刻道。

施菀没再说话,又继续往家中走,陆璘才想着再说些什么,迎面却来了个打着酒嗝哼着小曲的人,他只好沉默下来。

再走几步,却已经到了,施菀拿出了钥匙去开锁,一边道:“好了,大人快回去吧,再晚家中准备的饭菜该凉了。”

陆璘没说话,看着她开门,然后进院中。

在她将要关门时,他终究忍不住道:“其实当初,我对绿绮并没有别的想法,只有些主仆情谊,那些安排都是我母亲的意思,我从来没太在意。”

施菀在院中抬起头来,朝他一笑:“我知道的,也都过去了,天不早了,大人快回去吧。”说完,关上了院门。

陆璘看着眼前的木门,觉得似有满腔的话被关在外面没能说出口,站了半天,心底渐渐升起落寞,无奈转身离去。

回到家中,五儿正将饭菜往房中端,一边催促道:“公子赶紧用饭吧,这么晚了,别饿坏了。”

陆璘看看雨衫巷的方向,想着她此时兴许还在煮面,沉默着回了房中。

五儿放下饭菜,要去拿椅子上的衣服,陆璘立刻开口:“等等。”说完,到他面前,将那件衣服接在了手中,看了看,自己放回了里间。

五儿想了想,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真该死,他竟然忘了,公子的衣服何等金贵,自己这手粗糙,说不定还沾了油,怎么能去拿衣服呢,下次要注意。

两天后,县衙升堂审案。

诉状是陆璘新请的师爷送到珍娘丈夫陈有田手上,并劝说一番,承诺一番,让他答应来告官的。

但陈有田如今已不能自如走路,若要从村里到县城,还要让人用板车拖过来,种种困难,陆璘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一定会来。

上午将之前排好的案子审完,到了中午休息时间,甚至连那收到牌票的丁管家都来了,陈有田还没来。

陆璘在后堂问师爷李由:“陈有田今日会来么?你同他如何说的?”

李由是安陆府学的廪生,再往下考,却是屡考屡败,到三十多也仍只是个秀才,这两年终于死了心,不继续考了,给人写个信、作个担保,或是去县学讲课维持生计。

陆璘选中他做师爷是因为他还存有读书人的气节,以及虽屡试不第,却还能在安陆过得不错,熟谙本地风俗人情,以及对县衙、徐家乃至德安府都有了解。

听他发问,李由回道:“我和他说大人是新官上任,及需三把火,而这徐家的走狗丁管家就是第一把火,只要他敢来,丁管家一定会被收监。还给了他十文钱,和他说若腿脚不方便来,便拿这十文钱去找个人送他来。”

话音落,他突然道:“坏了,我不该给他钱。”

陆璘没见过陈有田,但从许珍娘口中对他也有几分了解,说道:“他现在缺的不是钱,而是信心,他从有田到无田,到身残,一定想过走官府这条路,可却还是这样,证明并没有走通,他兴许会怀疑我们用心叵测,要不然为什么要给他钱让他来告状?”

李由叹声道:“倒是我没想到这点,当时只担心他拖着两条断腿想来也来不了。”

陆璘回道:“这也不怪你,没有那十文钱,兴许他还真来不了。”

陆璘想起之前断过的几桩案子,也有人意图贿赂,但他从未收过,全是禀公执法,也得了些百姓的夸赞,说他是青天大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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